bug如山 私设如烟 自我满足式情怀和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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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谦外传——那些年我与微草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
[上]
是故事不是歌
1.
提到微草战队便不得不叫人联想到的三个神仙号：王不留行，独活，冬虫夏草。奶坦输出，多么生命大和谐羡煞旁人的阵容，放眼全联盟，也仅此一家，别无二店。
2.
不过早在网游年代，初露锋芒的方士谦大神可是撂下“天下君子惟治疗者娘炮也！”誓不沾荣耀四系一滴奶的狠话，就连散人大热，各大高玩纷纷跟风摸索起此万精油职业的时候，不得以点下低阶共享技治愈术的方士谦，依旧表现得嗤之以鼻。
3.
方士谦手里曾有过七八张账号卡，可以算是最早一批的“卡皇”代表。然而卡中角色却是清一色的DPS，近远中程都敢说精通，各个记录团争着抢着想要他的输出，无奈他那时对pve完全是玩票。
玩了七八年FPS的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搞不懂为什么RPG里要有加血的角色设定：形象又怂，招数又弱，套路又猥琐。设计师们先别忙着削战法砍拳师了，直接把治疗删了吧。
4.
综上所述。某种程度上，只动一动指尖便改变了这位暴力美学家命运的邓复升本人，也是没有料到，他方士谦也有今天。（？
5.
一次玩闹般的野外pk，邓复升被对面那人的小号元素法师上来就铺天盖地的攻势狠抽到快只剩一口气之时，凭靠最后那点儿强烈的求生本能，卡着对方吟唱没结束CD没衔上的那瞬间手速大爆一通沉默制裁控，脸滚键盘什么技能都一股脑扔过去，不用白不用的一大管蓝条终于空了，对面血条居然也空了。
按剧本来说，这时总有过路的闲蛋在旁观战。而其中又刚好有人知道，那个极不科学地被反高伤高爆发36E送回家的元素法，大号是竞技场里胜率不下90%的某卡皇。
6.
于是乎，邓复升一战成名。
7.
嗯是的，独活的主人，骑士邓复升，最初是玩治疗出身的。ID六味地黄丸，也有人叫他小六。玩的小号就七八九十往后推，但一般还是叫他小六。
为什么会选择牧师，他其实没像方士谦那样瞎想太多有的没的。各地图做任务的时候不容易死，就算打怪慢了点，省下死了再从城里出来那点赶路的时间也不亏。
一直以来他还很纳闷，这么简单的道理方士谦那个死脑筋的咋就不懂呢？
8.
虽说有时候决出胜负的，分明实力以外的因素更多，但就像命运女神凌空抽来的一巴掌，方士谦面朝的方向就这么给打歪了。
得知此事后没过多久，当时的公会副会王不留行刚上线就收到一条入会申请。来自一个陌生的守护使者，ID，防风。
9.
顺带一提，王不留行的皮下，就只有高帽斗篷的魔道学者。一代目是，二代目也是。
10.
王不留行愣了愣。名字弄成草药名是会里几个老人插科打诨时立下的规矩，而一般人申请入会时总不会连傲气得连只言片语都不舍得留下，如此思索一番，隔着屏幕他仿佛看见了此ID底下那张“我叫方士谦我最屌”的霸凌嘴脸。
11.
他干脆地点下了拒绝。
12.
陌生人私信上防风一直逼逼个没完，从初生小号孤苦伶仃一身蓝绿风餐露宿无处为依到苦练多年修得绝技一心渴望为精英团献身献力。王不留行还在忙着打材料，被他骚扰得不行，只回了句，先别闹啊你，听话。
副会叫他别！闹！！方士谦委屈由心生，迅速又打出一大段话，大意是：我是认真的我真的要改玩治疗了，但是，得把我放进人堆里才看得出来我的选择对还是不对。
13.
先跟野队练练去啊。
没通关记录，没人要！
王不留行过了半天才继续回他：确实，你都没跟过活动，都知道治疗在副本里要干什么吗？控蓝走位加血，少了一个就是十个人一起死你得知道。
防风：但是治疗能做的可不只是这些啊副会你得知道。
14.
不知道他这又是抽的什么风。但天才的脑回路凡人永远别指望去摸索。而自相识以来王不留行便觉着大概方士谦就是那样的天才罢，高手他早已见过不少，唯独此人总有叫人眼前一亮的思路。
于是想了想说好吧，那你这周末就跟一团的人打活动，这几天先把你这个号装备起起来。
防风打了个耍帅表情。记得跟他们报下我是谁，机会难得，打完本咱们一起合个影儿。
王不留行发来笑脸。要是灭团三次以上，我就和他们说你不是本人，先打死这个盗号狗再说。
15.
方士谦这还是满级以来第一次下这个难度的十人本，哪怕是跟的亲友团。
两个小时里团灭了两次，第三次，面对boss开了狂暴后不到10%的血量和地上一大半人的鲜血与尸体，他和小六又是往死里奶又是往死里抽的，手指无限接近抽筋。
庞然巨物倒地时咚的一声闷响，方士谦鸡皮疙瘩从脊柱长驱直上，头皮麻得难受又发慌。
这刺激——不亚于他野外群p里一打十还能丝血反杀。
16.
复活点见的都已经出了副本正慢慢赶路来。剩下的人留着最后几口气，嗑药的嗑药回复的回复，一边等人齐来分装备，一边纷纷抱怨起这公会名人方士谦到底为什么要弃武从医。
鼻青脸肿正坐在角落啃面包的王不留行听后笑道，就今天这表现，只怕以后会是个弃医从武的治疗，真真是不得了啊。
17.
是不是，魔道学者们都与生俱来的被动技能：预言精通。由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很多话，最后都能成真。
不论是在曾经网游天下里为所欲为恣意莽撞却再也无法回到的十六七岁。还是直到他方士谦从容迈上巅峰，然后鞠躬谢幕的未来。
18.
升高三那年，也就是方士谦治疗玩得风生水起在神领再度声名大噪那年，有职业队的人找来了。
准确的说，是王不留行把职业队的人找来了。
19.
那一天他和公会兄弟连又一次横扫了竞技场的5V5，荣耀轻取，队内一阵打打闹闹。王不留行打开数据面板看了眼自己的伤害比重，突然开口：
你们荣耀打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考虑去打职业？
20.
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屏幕上铺满一行行句号点点。其中也包括方士谦的。
职业玩家？这在方士谦前半生的字典里，就像那些省略号一样，是完全凭空冒出来的几个字。当它们出现时，他还不知道将来他会写得多用力。
21.
咋地，搞代练啊？大伙儿一起开工作室么？方士谦诚恳地说出自己的疑惑，分析道可现在不是说官方查得还挺严的，都直接封号的，风险有点大啊。
王不留行摇头。咱们当选手，专门打比赛的那种。
22.
那时候荣耀各大线下交流赛正欣欣向荣，其中最为正规最负盛名的职业联赛，方士谦当然也是了解一点儿的。因为他家这边据说就有一个强队，而这支队伍刚刚输了这个赛季的决赛，身边当然不乏玩家们的怨怨念念。
不过如果是他在那样的赛场上？
23.
如果是他，方士谦？
24.
王不留行见没人说话，兀自补充：老实说这个想法也不是第一次有了，我认识有个师兄就一直很想投资电竞战队，有新鲜血液的那种，钱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还是没人说话。
而且其实像咱们这个小队，很几个人现在竞技水平都已经很高了，职业选手不就是最厉害的那部分玩家吗？叶秋，都知道这个人吧？
25.
一叶之秋！谈到职业选手时，方士谦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人。逢榜必进，必登顶的人形外挂。真正的荣耀第一人。后来的方士谦拿个治疗号终究冲不进个人PK的榜单，但他最初还在一区玩狂剑之类简暴职业的时候，距离一叶之秋最近的那一次，中间不过相隔三四个ID。
26.
打！我打！再没有一点墨迹，方士谦第一个就给了答复，迫不及待得像是下一秒就能拿十字架抡到那个战斗法师脸上去一样。
27.
邓复升——因为公会里有一个后来居上的毒奶，这时也主玩同样升级不耗血野外易solo的坦克了——小心翼翼提问道，副会，那师兄靠得住吗？他的意思是确定了要建新战队还是什么？
小六你们都哪儿人？王不留行貌似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众人懵逼不应，又解释道，你们年纪都也不大吧，涉及到职业规划的话题，我想还是大家伙儿见了面聚一块儿来谈谈比较好。
28.
哟呵，敢情真不是说着玩的。那么哪怕这面基得要在乌斯怀亚，方士谦怕是也会偷乘个潜艇游去南极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嘛。
29.
——老话都是讲烂了的俗。但是又很对。
所有的相遇，都可以是久别重逢。
30.
值得高兴的是方士谦用不着铤而走险非法出境了。坐标一报，当场的五人小战队里，居然有三个都他妈的在北京，而邓复升跟方士谦，两家竟就隔了俩地铁站的距离，十几年前还是一个幼儿园里玩泥巴长大的，也难怪最初公会里刚一搭话，就倍觉亲切。
至于剩下的两人，王不留行现在在天津读书，和谐号一个钟的事情；最后一个术士，方士谦记得他以前在公会里说过是哪儿人，但这次磨磨叽叽了半天，还是拒绝了见面，理由是家里不可能同意打职业，因为再过半年，他就要出国，前程规划得清清楚楚。
31.
方士谦简直是笑着和那个术士辩起来。他说这有什么？？兄弟这有什么的？
术士像是被激怒，最后冷冷敲来一句，你们爱疯疯，爷爷不奉陪。
32.
天大地大前程为大。那要这么说他方士谦不也一条道上的人么。
作为一个勉强说得上是的官二代，家里早早有意让独子不参加高考直接出国。为此，方士谦从小学了一大堆乐器画具大江南北地出活动参比赛，美名其曰提升个人素质，一上高中什么雅思SAT班统统都给报齐了。活脱脱一教科书式的温室苗子，但是从他天赋生在哪里，周五翘掉晚自习遛去哪里，和所有零零散散的时间投在哪里他便知道，自个儿是注定成不为教科书式的别人家的孩子。
33.
线下聚会还是很快就组织起来，在北京。方士谦上完周六早上的培训班背着书包就去了，一路激动到忐忑，见到反光物体就上前理理衣领和发型。从小到大，还没有哪次面基让他这么紧张。
34.
王不留行挑了家全聚德，排场不大也像模像样，一进大堂走了没两步，方士谦就知道哪桌食客是今天的与会者。
那桌的人里有一个寸头男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没等他走近就抬起头来。见他故作随性地单肩背双肩包的样子，王不留行笑了，比耳机里更加温厚的嗓音说：终于等到我们的治疗之神咯。
35.
啧。这口奶得，方士谦入座前那几步就像走在云里。
36.
王不留行真名林杰，专业中医相关，中草堂公会就是他跟舍友一手建起来的，只不过后来舍友忙着考研，不怎么上游戏，就基本是他在打理，直到公会后来愈发壮大。
不像和邓复升，早就互通了本尊大名，这是方士谦第一次知道他真名，平时大家都副会副会的叫。果然，名如其人：普通，但是不凡。
37.
饭桌上气氛严肃又闹腾。林杰拉来的投资方代表——他那师兄，就俩字儿，实诚。战队需要怎么建俱乐部最后要在谁旗下，目前资金有多少赞助找哪几家拉，选手的合同内容工资怎么算，他们这帮人实力进去怎样个情况……反正也不管这帮小孩大孩听得懂多少，都讲了个明明白白。
林杰本人全程没有说太多，但是场子冷热时都有他，方士谦每每往那边一瞅，得到的就是一张自信又从容的笑脸，时而狡黠时而憨傻。
38.
哗——最后那点不安都烟消云散。的的确确是荣耀里他们认识的那个王不留行。
39.
如果战队成立，林杰是投资方指定的队长人选。那有钱师兄宣布这一点时没有谁有异议。让方士谦想到那一天在竞技场，林杰报上聚餐的地点，说“信得过我的就来吧”时，方士谦就没怀疑过他们这些人里会有人不来。
40.
买完单，林杰跟师兄回到座位后又交代了一番，不出意外，新年的时候我们战队就可以注册，这期间都一起准备准备吧。那各位，明年见。
41.
好的林队！方士谦接的比谁都快。
林杰玩笑地皱皱眉，你们要改口，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42.
当晚方士谦埋头写着准确说是抄着厚厚一摞作业，身子是坐回来了，脑子还懵晕晕着。老妈来他屋里放水果，不知怎么的就瞄到了桌上一堆书本试卷下的合同草案。
43.
白纸黑字一目了然，那个一心望子成龙的妇女当然是大发雷霆。
不过即然决定已作出，方士谦也不准备躲躲藏藏，直接掏出所有文件撂在父母面前。宣告一样。就是这样，我要去打职业了，明年年初。他说。
44.
打职业？？你知道什么叫职业吗打职业！
在场人们尤其激动，以至于一嘴巴子扇下来方士谦都不知道是来自他爹还是他娘。捂着脸杵在原地，在他家干了好几年的保姆冯姨呆呆在一旁，眼神心疼又不敢上前。
45.
不管了。
真不管了？
真不管了。
给邓复升发去短信后，那一晚的方士谦缩在被窝里疼得龇牙咧嘴。而隔壁房老妈的低泣几乎持续到半夜。
在这之前，一向性情火爆的母亲闹得足够厉害：揪耳朵抽嘴巴，砸电脑踩网线，满目狼藉。一向骨子倔强的儿子也闹得足够厉害：高喝顶嘴，跺脚撕书，离家出走被冯姨拉回来又被爹踹出去，最后还是被冯姨哭着开门拉回来。都什么事儿啊。当演电视呢。丢不丢人。
46.
但是，他还真就是不管了。
47.
若干年后回想起来，这种孤注一掷却义无反顾的任性，是压根无法言说，无从解释的。梦想么，那更像是拼了命一心想要做梦，而不是一定要实现什么。叛逆么，本质又不是那么空洞虚妄，甚至是意义非凡。
也许不过是受够了每一个既定的明天，一步步活成千千万万模版化的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那么为什么不能在另一个轨道上去用力旋转，去发光发热。全部的光，全部的热。已经看到感受到的，尚未所见所感知的。
48.
所以你当时是为什么脑筋突然转过来了要改玩治疗啊？明明其他职业都打那么好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暴力点儿的么。
出道后的某一天邓复升问起方士谦。
那你干嘛不当你的六味地黄丸了还起个这破名。独活对你那活儿不好，你不知道吗。
邓复升没搭理他的荤段子，反倒是认真地想了想。我就发现原来骑士更适合我吧，比牧师还稳当，而且，当治疗操心太多了，意识跟不上。
说完冲方士谦投去敬佩的眼神。说真的方哥，自从遇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治疗。
49.
真正的治疗嘛。
那是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存在的另一种出路，是最唾手可得的转机。
50.
事实上几个人的职业路都多少受到点阻力，就连林杰自己家那边也是，毕竟在那个荣耀联赛刚刚起步的年代，电竞选手这条路并不光鲜。
同样的，投资方也不可能都无所畏惧。那个入资的师兄提议，可以先把战队建起来，打打市里的比赛什么的，试试深浅，积累经验，再考虑入驻联盟。
成。其他人一致同意。
51.
那阵子游戏里这大神不上线，聊天软件上也不冒泡。林杰于是直接给方士谦打去电话——上次见面之后留的。
电话一接通，听筒那头冒出一个口气糟糕的女声。
52.
自摊牌大吵以来家里氛围一直糟糕。后续政策让方士谦的手机也被缴了大半个学期，可这天回家午休时，他突然发现那个小智能机就这么堂而皇之搁在客厅茶几上。
是爹娘出门前落在这里？但是冯姨打扫时不可能没看见。他望了眼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冯姨，拿起来屏幕一解锁就看到那一条亮晃晃的短信，来自他，作为一个选手时的队长。
53.
下午，方士谦算着点儿，时间一到就跑去班导面前声泪俱下佯装肚子疼，这么一大个儿男孩儿如此可怜兮兮模样，就连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快看不下去。他柔软的五官，一笑眉毛就垮一大截一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每每在这样的时候都能将丰富的情感展现得极具感染力。
成功开出了假条顺利从学校开溜，踏出校门那刻他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才发现妈了个巴子的自己连书包都忘了拿，浑身上下就裤兜里两张账号卡，他最珍贵的那两张。
然后再次憋不住地哈哈笑，仰头阳光刺眼。
54.
方士谦直奔市里的龙头网吧之一。门口的网管见有人穿着校服这么横冲直撞，大吼：身份证呢？？？一看是熟面孔，又大吼：你小子怎么他妈才来！比赛都快开了！！！
我们队长队员呢？？方士谦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忙着脱下校服四处张望。
竞技室，你赶紧的。网管指了指一个正堆满了人的角落，看他这么慌张的样子方才凶巴巴的脸色又缓下来，情不自禁似的拍了拍方士谦的肩，说可以啊你，真的是可以，我等着看你们进联赛，打嘉世！为皇风报仇啊！
55.
报仇你妹啊！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德比知道不知道！方士谦笑骂，边扒拉着衣服边撒丫子往那边跑。网管在他后面叫。对了，你们队啥名儿来着？？
微草！！！给我记好了！！他大声回头应。
56.
最初的饭桌上谈到战队名字，中草堂怎么变形都感觉跟小区门口大药房没什么区别，林杰说他翻了两天字典，琢磨着要不叫微草吧。
初听方士谦内心有点嫌这名字不够大气。看看联盟里叱咤风云的皇风，嘉世，霸图。跟这些挂逼队相比，微这个字儿好像老给人感觉怂。
可现在高吼出来的他，从没如此心水这名儿。
微草微草微风细草。风再微，不会止，草多细，吹又生。
多好，是不是。
57.
说是比赛，这排场更像是严肃一些了的网吧连坐国家队。方士谦拨拉开围观的人群，推开玻璃门冲进去那瞬间，九个人纷纷抬起电脑前的脸看他。两边的工作人员指着他问是这个人吗证件呢？林杰气愤地翻下耳机：你看他哪点儿不像资料照片上那人？再拖就真没得打了！
说话这功夫方士谦已经坐好刷好卡戴好耳机了。一看队伍ID，原来竞技场老班子里那个饭局上签了字的剑客也没来。这一排座位里，相熟的竟只有他们仨。
没来得及多问，屏幕里的王不留行打出两个字：恭喜。
58.
林杰那天一个电话打到方士谦他妈那里，一开始也是始料未及。方母冷冷一句你们死心吧，我们不可能让他不读书，靠这玩意儿当饭吃的。
林杰明白了情况，不紧不慢说，阿姨您现在开着电视呢吗？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都说了……
算我一个小小的请求了，您翻一下游戏频道，这个点儿都在放今年荣耀职业联赛决赛的集锦，就是我们要进去的那个比赛。
一个游戏能有多大能耐？好奇在这一刻战胜了不耐烦。方母不吭声地照做。
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让您知道，您儿子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这么多人在台下为他欢呼鼓掌。也许——会比这还多。
画面里好巧不巧正在喜气洋洋地颁奖，红色队服的那方高举起硕大一个金杯，掌声铺天盖地，镜头给到的全场无处不沸腾。
59.
微草的第一场线下比赛，网吧赛，不正式不登报也没奖杯，将来荣耀的传奇三人拉着两个零磨合的路人。
方士谦这第一战刷错了卡，想用攻守更稳定一般赛场上都会用的守护使者，结果匆忙中刷成他那点了一半输出技能点的牧师。
60.
再结果？赢了。
61.
还赢得很漂亮。
62.
第一顿庆功宴吃完已是深夜，方士谦哼着曲儿揣着兜儿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一百块队伍奖金放到茶几上，之前搁他手机那地儿。
63.
方士谦迎来了成年，微草战队的当家治疗也终于要正式在荣耀联盟注册登记。
登记哪个号？守护稳中有节奏是他本命，但牧师灵巧多变，这小半年几场比赛下来，事实证明后者在赛场上反而套路更多不易针对。
方士谦和林杰就这个严肃的问题讨论了一下午，干下了你开心就好的大碗鸡汤。原本觉着这事儿问邓复升不靠谱，后来还是没忍住在一次约饭时顺口说了出来。
64.
两个号一起注册不就得了？
方士谦目瞪口呆。兄弟，联盟允许一个选手两个角色？？
那也没规定一个选手不能两个角色啊？
邓复升又是一脸你怎么死脑筋得这都转不过来的无奈，埋头吃自己的辣腿堡。
靠！！！他醍醐灌顶。
65.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说，若要掰着指头数数方士谦封神之路上有哪几位贵人，一般人想不到的邓复升会必居其列。
66.
中草堂里的当家大神们从线上走到线下，还成立战队入驻联赛了，第二赛季，他们就要跟一区那几个传奇人物在同一赛场上角逐。
公会在神领的档次一下子提升好几格，人人脸上倍儿有光，上上下下齐心协力集材料打装备，AFK前要卖号的直接叫出天价好友位。
消息不径而走，本来在同龄人间就是竞技场大腿的方士谦在学校更加成了风云人物。老师那边态度如何暂且不提，总之荣耀er是见面便以方神相称，还口耳相传出了各种方神爱去的网吧，方神买过的攻略，卖方神账号卡的报刊亭。
那些时间精力在游戏与学业之间挣扎摇摆的男孩们，对职业之路还是向往不已的。
67.
正式签合约的前一晚，十八岁的方士谦卧室房门敲响。
进来的是他爹。表情复杂得像是儿子明天就要出嫁。在单位里呼风唤雨八面玲珑的男人面对儿子时常有些不善言辞，在房里假装找东西呆了半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床上的方士谦不明所以挠着后脑，只是挺想笑。
68.
对了，就你妈说。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总算开了口。
说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队伍那边也给家长做了不少工作，了解消去了很多偏见，老妈的酸言酸语也快穷尽了。
你妈说今天去你们那个俱乐部看了看，刚建起来设施不怎么好，东西吃的又差，……
啊？
……反正隔得又不远，以后多回家！
69.
正式签合约的当天，官会开完方士谦又迎来一场私人座谈。谈话人是林杰。
队伍现有成员里面，他俩占了年龄结构的首和尾，又是队长头衔的正和副。
林杰一改往日笑脸，表情尤其严肃。他说联盟里面高手很多，搞竞技这一行也是很残酷的，这儿只看实力说话，只留下强者，每个人都要有个心理准备，尤其是你。
这些我都明白的，队长。方士谦拍胸脯打包票，这条路好走不好走，结合那段狼狈回忆他自认为从一开始就领悟得够深刻。
林杰叹口气。跟小六比起来，你啊有时候像个愣头青，叫人不省心。
70.
按平时的他听了这话又该小生一下闷气，可是那次没有。
从小六到独活。王不留行。防风。他最初的账号叫啥来着，似乎也是随便取的个药名。嗯，如果不是取了这么个ID又怎么会入了中草堂。
一切前前后后。如一个个拼图零件完成了他们的今日。方士谦一时只顾着感慨，失神了好一会儿。
71.
说故事么，结尾常要谈谈人生。
都说未来不可期。什么大神不大神也就十几来岁。方士谦此时玩荣耀两年，和改变他命途的人们相遇也不过两年。相较于人，一个游戏寿命有多长。他们是如何去赌最好的年华。
如火的七月，暂时还没有主场的微草直接叫价借来了德比队的场馆开战职业联赛第二赛季第一轮。同当时联盟里哪个队打，结果是胜是负，时隔多年方士谦已记忆模糊。唯独上场前，那些同样穿着绿色队服的人眼里的光，就像雾中出航时的灯塔，他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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