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谦外传 下
我们也要高唱着走
1.
本应是第一句的台词。
2.
方士谦生活里是个急性子，又感性。所以离开俱乐部那天，他几乎风驰电掣，趁着队训时间，龙卷风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拾掇干净了，左手拎箱右肩挎包，就跟逃难似的“溜”了。
3.
退役声明是赛季结束就发表出去的。在这之前，这微草上上下下的金主，经理，队员，员工都是知晓这事儿的，对双冠功勋该有的送别仪式早早办妥。可这位对着媒体难得一本正经带着伤感发表退役感言的治疗之神，却等到夏休季都结束了，全队上下都回来着手备战新赛季了，还整天嘚瑟吧搜地在俱乐部里上下窜着，带着训练营后生开小号荣耀里野图溜达着，对着澡堂里的王队长嬉皮笑脸着。
4.
离别的气息？不存在的。
5.
然而等到他真走的时候，又是一秒都不给你反应的。就像前一天还和你笑着在食堂比赛啃鸭脖，第二天醒来就发现，再也不能在这儿见到他了。
6.
你说你一奶妈把敏捷点满了干嘛这是？？
7.
赛季前某天的职业选手大群里，一叶之秋依然贼兮兮地说，听说方神这么体谅我们呢，都不再指导指导你们小袁的？
那个整群难得几个不再顶着角色ID的突兀的真人名说，还有啥好指导的？人比我刚出道时能耐多了。
8.
方士谦“出溜”的那天，就连当了几年舍友的王杰希，都不知情。那真是太寻常的一天了。王杰希结束午休，起来喝了几口水，还招呼了方士谦一声。随后前脚刚出发去训练室，后脚方士谦就跳下来开始收拾，跟时间赛跑似的。终于等全队训练完回宿舍的时候，王杰希一拨开卧室门，空荡荡的上铺仿佛从未有人住过。
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9.
但是退役的决定，方士谦是第一个报告王杰希的，那啥，副队得报告队长嘛不是。
10.
但王杰希，也不是亲口听这人说出来才晓得他的打算的，那啥，队长得晓得副队嘛不是。
11.
但决定是决定，执行是执行嘛不是。方士谦不知道等王杰希回来看到自己（终于是）没了，会是个什么表情。不得不说没能看到他最后啥表情，会不会刷新一下方士谦对这人的认识，还是挺遗憾的。
他一箱一包，溜过崭新的训练楼楼下时，也是稍微放慢了下脚步。勉强顶着灼目的烈阳抬头朝上看了看。有谁知道王队这会儿是在干啥呢？盯着每人的操作么，带着复盘么，还是战术分析？又或者，这闷天气喝多了水，正去解决一下呢？
12.
然而太阳还是太刺眼，很快方士谦感到有点发晕鼻酸。不行，顶不住啦，不能再看了。
13.
于是他只能不管不顾，放肆地迈开自己的一米八的长腿，继续越走越快了。
14.
所谓再见来不及挥手哇，原来不是说没时间挥手。而是无论留给你多少时间，都根本挥不下去手。
15.
微草队里邓复升接任副队长一事，是跟着方神退役的消息一起出来的。对此，所有人都是坦然接受。
16.
以老好人不对坦克职业出道的邓复升，凭着自己温润踏实不争不抢的性格，和队里每个人都走的挺近。而与方士谦相识多年的身份更是让他成了这微草队长之间例行互呛时候，夹在两人中间的，铁打的粘合剂。
17.
听到了吗邓哥，中午复盘时候副队又跟队长杠了。
邓哥——方哥不让队长给柏清加训，在那刚着呢。
邓哥，队长今天对方神说那话，会不会言重了啊……
18.
得嘞，无论此时的邓复升是刚慢悠悠一屁股坐上电脑椅也好，抱着刚打满的热水壶吹气也好，从铺里出来正在套袜子也好，面对这帮纷纷从青训营提上来的娃，都是一脸不紧不慢“听哥一句话习惯就好”的岁月静好脸。
再说，好着的时候你们是看不到吗？那么多比赛录像白看了。邓哥心说。
19.
道理如此。明眼人过来人其实都懂，哪来什么性格不和，真不和还能一起打仗呢？忙着互捅刀子都来不及。再说了，这俩人真·横竖不顺眼的那会儿早过了。什么叫真正的龙威虎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少年，你们对恐惧还是一无所知啊。
邓复升常开导其他人说，小朋友们，你们所看到的这些心惊胆战的日常，根源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20.
打个比喻。就像你爸和你妈，微草就是那个娃。当娃有缺陷时，当妈的不会觉得你不好，谁要说你不好，反手一个圣光打，锤死他MD。
但当爸的会尝尽各种方法用尽各种资源来让你更好。
哪怕竭尽他所能。
21.
邓哥你这比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头啊。
一群老北京真男儿挠着后脑头。
22.
确认俱乐部（是真的）没有了方士谦的那天，邓复升刚回宿舍躺下又偷跑出来。队里是不准抽烟的，他就在没人的公共阳台晃悠了几圈，配合网传好用的45°仰头硬吞回去几滴眼泪。
23.
方哥啊，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能把三冠，就这么托给我们了啊？邓复升望着灰压压目不着星月的天，暗骂起那个在自己家里还跑得跟贼一样的方士谦。
你明知道，我也快……
24.
回房间的时候，邓复升在走廊又碰着个人影。登时一颤，那会儿都过十二点了，按着赛季前的作息表，这要是队长知道是得被点名批评的。 邓复升这一下子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咦……
25.
但定睛一看——哟呵这碰着的就是队长本人，邓复升又登时放心了，气血也顺了。这规矩是死的，人王杰希是活的嘛。
26.
队长，也睡不着呢？邓复升干笑两声，明知故问。
在这里看到王杰希他并不意外。队长虽一切以队伍为重，但是老战友离去，说全无感情也不可能。毕竟第三赛季后，新人多是从当期训练营里培养提拔，这个精英队长与后辈之间的距离感也就更远。像蓝雨双核那样看着彼此从出道到一路磕碰磨合的，整个微草也就那么几个人。
那还都是彼此最荷尔蒙不够挥洒的那几年，生命里最向阳而生的那几年。冠军，都是一起跌打滚爬，斩破荆棘，摘下来的。
可也有让邓复升意外之处。王杰希少年老成，看起来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人的情绪都能把控得稳稳的。不应该。
27.
就算主场输得整队都头顶乌云，他都能冷静地带着全队昂首挺胸地退场。微草二冠之时，也只是领奖时对着台上主席，台边镜头，台下观众微笑示意。哪像身后（以方士谦为代表的）其他人多么不顾形象的狂喜大笑，王杰希的笑里更多写着“早该如此”的从容和欣慰。
再大打击担得住，再大喜悦端得起，什么搁他身上都能轻来轻往，不着痕迹，继续不偏不倚自在前行。这是王杰希除了那个荣耀场上闻者叱咤的身份光环以外，几年下来，邓复升最大的印象。
28.
反观当时在方士谦退役的新闻发布会上，相比较那个因为心绪复杂，通稿念得有点不顺的当事人，王杰希也依然是稳到不行。队员退役三部曲——尊重决定，肯定贡献，祝福未来——王队眼皮不眨一气呵成。最后还是拎着？领着？有点恍惚自己即将成为历史的那个前辈走出棚子的。
29.
屋里闷，不舒服，出来透一下气。王杰希听懂邓复升的疑惑，也不避讳，大方地抽了下鼻子。
随后笑了一下。
我以为他那么做作一人，还得再搞得兴师动众一点呢。他说。
30.
王杰希的这个难以言表的笑容，邓复升即使在一年之后自己也退役，没有像某人一样不告而别的，在微草战队的最后一日，也再没见到过。
31.
还是说回咱们的主角儿，方士谦。
32.
放下电竞选手的头衔之后，搁整个大环境里还算年轻的他，即将开启全新副本之路。也是他原本就该去刷的副本：出国，读书，回来谋点普通人家的出路。这个普通么，自然是相对于职业选手这个身份而言的。那两位当年因为儿子搞电竞弄得家里鸡飞狗跳的父母，看他折腾了几年小有成就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欣慰，此刻只希望他能安稳过完后半生，便罢。
33.
退役以来，他还曾被邀请上娱乐为主的电竞节目，他都拒绝了。对他来说，方士谦这个名字，只用出现在荣耀的赛场就够了。
所以如果之后回来做个解说似乎也行……？一着急就喷脏的方士谦的这个念头，纷纷被圈中老友们制止了。
34.
偶尔方士谦也会想起来原来自己也是有粉丝的人。生为电竞人，那就开一下直播吧。然而到后来忙碌的他也很少播游戏，更多时候就露个脸瞎唠嗑。——命根子账号卡都传下去了，还打个啥呢？没劲——直播间的名字总是很实在，【方士谦的直播间】。
到后来，那些循着治疗之神噱头而来的老玩家和吃瓜观众总是看几分钟就很快散去。——毕竟不是周泽楷万一退役还能靠脸吃饭对不对？剩下一些真爱（女）粉，他边刷学校网站/边学做饭/边背单词/边……，边回答那些每次都要被问一遍又一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35.
方神确定不复出了吗？都忘了去年全明星你说的“谁都不能比叶秋先退役吗”？？
——不复了啊。你假粉吧？去年全明星我都没去呢哪里说过这话！
[主播获得社会我方哥送出的大香蕉*10]
这赛季微草挺一言难尽的TAT方神回来吧！！！
——你是队粉吗？对我们有信心一点行不行！！
[主播获得方神联盟第一男友力送出的小粉红*100]
方神接下来准备去哪里？要做什么工作了？
——回去当学生呀。哎，所以我跟你们说还是得好好念书，一把过知道么。省得二十好几了还得回去装小年轻呢。
……
方神以后还会不会和队员联系啊？还会回队里看看吗？
36.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方士谦三条黑线挂在额间。到底在粉丝和外界心里我队的氛围是有多差……？
——这肯定啊！！难道老死不相往来？
方士谦看到屏幕愣了下神，提问题人的ID是[方王大法好]。
挠挠头。——就……都太忙了，有机会就安排啊！！再说呗。
37.
考语言，交申请，面试，拿offer，办签证。整个副本刷下来还算顺利，新的经验也收获颇多。等到方士谦能好不容易闲下来补补新赛季娘家队的录播，微草已经出了决赛圈了。而那个名次，也与他再无关。
一言以蔽之。退役职业选手后来的日子依然是充实，只是很难再粉饰上新的璀璨了。
就在全明星赛上魔术师被新晋候选人打败，全场一片哗然，却被联盟两大战术大师献上掌声时，方士谦舷窗外的那一头机翼，正不动声色划向海的另一端。
38.
在海外那几年，虽然在联盟论坛里容易被贴上巨婴的标签（啧，不就当年林队那事儿嘛），二十好几的方士谦身处留学生圈子里，却感到自己跟青年一代的格格不入。
39.
自己的年纪，是比多数十八九岁除了吃喝玩乐恋爱考试就一张白纸的学生都大的，人生阅历也可谓大相径庭。而那些也曾经或正在狂热着荣耀的各国电竞er，还有那些拿着家里钱出来挥霍体验人生的富二代，倒还能他一起聊聊游戏。但不论这些人技术如何，方士谦总觉得，不一样。
不一样。荣耀不是这么玩儿的吧？
40.
你们这些比我年轻好几岁的人，为什么都很少能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呢？方士谦偶尔会想。
好像对这些人而言，荣耀就只是游戏。哪怕占用了自己很多时间，也只是游戏。也会在荧幕里sha红眼，也会对着麦喊破喉。最后却都只是消遣无聊和逃避发泄的虚拟温床，也是束缚了现实中那个自己的影子。
哪怕不是荣耀，换一个也是最新大火的游戏一样。甚至就连不是游戏的也一样。任何事情，不是随便拿起随便放下。就是没本事拿起，也没决心放下。
41.
都没有一种努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坐标，去拼命点亮整个系轴的感觉吗？方士谦见到太多本应是挥洒热汗的年龄，却是不自知地随波逐流着，所走的每一步都只为众望所归，到头来连为谁前行为谁呐喊都不知道的十几二十岁的孩子。财富成功名利成了烙在这些人肩上的刻尺，似乎得不到他人口中的欣赏和赞誉，人生就了无意义。
他对此感到不免好笑。那那些奋斗了一年又一个年头，最后还是输在了最后一步，甚至都不会观众记住的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呢？难道他们就是失败的，一文不值的吗？
难道他们就会驻足放弃吗？
42.
所以，比起跟一些学生player打交道，方士谦其实还蛮喜欢凑到以前的群聊里，看那些年复一年的熟面孔打打闹闹的。时差让他很少参与骂战，但没事儿做的时候，翻翻记录看这群粉丝心里的大神怎么神采奕奕、持之以恒地作妖是相当有意思。
43.
时而还隔着屏幕看王杰希被不安好心的心脏怼，某个队长却不吱声，方士谦心里那个急呀！！上啊王大眼子！不是那么大将风范秒杀全场吗？！沉默不是今晚的康桥啊！微草人不能吃闷亏！我可不想站出来替你开枪啊！
44.
也是命里有戏，方士谦在时候联盟正是新秀倍出，国内电竞飞速发展的好时代。他这一走，荣耀大陆里可就没消停过。
45.
嘉世陨落，战神易主，叶秋退役。神之领域出现个十年一遇的散人。拿着自制银武的君莫笑。居然特么的是叶秋。叶秋原来特么的不叫叶秋，叫叶修。说好的退役呢，自己后来居然组了个野队杀进联盟……真是太没下限了，信息量太爆炸了。
46.
三亚选手张佳乐从百花退役，居然加入了霸图。他们的老队长孙哲平居然又复出了，去了个新战队，昔日的繁花血景居然擂台遇上了。
那场比赛虽然没有微草，方士谦还是熬着夜看完了直播。
战场遇旧友，曾经那么熟悉默契的招式，如今却是全力以赴地去击败对方。他是见证过繁花血景的一地绚烂的，也知道如果没有伤病，那样的风景还能再惊艳多少人。
且不知场上角色的拼杀，此时是否心无旁骛。看客如他，倒是鼻酸不住。
47.
不过方哥你可别忘了，要不是当时王杰希率军微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百花三亚里的俩，还能是你们亲手送上的么？
48.
方士谦擤擤鼻涕。
49.
说到王杰希，方士谦也不知怎么，心里总拗着一股劲儿。曾经的老队友里，联系这人最少。明明比起别人，心里的分量是半点儿不少。
50.
就连以前最咬牙切齿的叶秋，当这人带着新战队复出还扫荡了全联盟的时候，他还压不住好奇地跑去问候了一下。
51.
还记得我不？
国内明明凌晨时间，那边却秒回。哎这不方神嘛，正好这场送微草回家了，这时候不该来找我，先去安慰安慰王大眼吧？
他用得着我安慰？你小瞧谁啊。方士谦一个白眼表情翻过去，然后瞅了瞅好友列表里早早灰下去的那一个。
52.
有啥事？这边挺忙，我还得打材料。叶秋，不对是叶修，说。
我就打听打听，你那个新银武到底什么来路？
你先别急着好奇，再没一两年金武都要出了。
啊？
现在自制武器是个趋势，游戏公司那边就一直在说要在机制搞创新了，多点标准化层次。
厉害了……方士谦信息库再次被刷新，不免心生感慨。不打职业了，果然在这方面还是有种落后于人的感觉啊！要是还在队里，哪还用得着问本人，技术部早把那把像伞不像伞的玩意儿研究个底朝天了。
53.
但是老方，有个问题还是得请教一下你的。
屏幕另一头的人把烟头熄进烟灰缸。
方士谦头顶个大问号。什么问题，还得问我？
是不是你们姓方的，都这么好骗啊？
54.
……我敲里奶奶的叶秋！方士谦再次气急败坏地叉掉了跟这家伙的聊天窗。
他这人，一激动就忘事。等到后来关了机才想起来要不要去安慰王杰希那一茬。
但也没必要吧？刚开始微草被联盟保级队吊着打的时候，就他王杰希最乐观最平静，用明天就能拿冠军似的光明语气，从不嫌烦地给队员做思想工作。关键是从此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明天微草要全员出动去摘月球摘星星，也变得是那么靠谱，那么深思熟虑，那么值得托付。别说队长了，就算去当教主也有这个本事！
55.
得了吧——方士谦摆手挥去眼前已经幻化出的王大仙人设，在心里嘲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全特么是借口。这些年那个人的不易，自己能不知道嘛？谁还没当过队长呢咋地（副的也算）。
56.
但他是真的很少去找王杰希。
好像主动去关心王杰希现在怎样，过得好不好，他就输了人儿似的。
57.
天知道这股不服输的劲儿是从哪冒出来的。
可每到逢年过节，收到王杰希发来的新春祝福（哪怕是群发的），方士谦心底却是相当美滋滋，然后再从容不迫回一个成熟稳重的——谢谢，你也是，队长。
反正，被魔术师记在心中的感觉，一个字，爽。
58.
方士谦这年圣诞回了北京置办一下房产，约了离自个儿家不远的邓复升出来吃饭。俩人也算半个发小的男人吃吃聊聊，损损呛呛，必然谈谈近况，再必然谈谈彼此相熟人的近况。
叶秋张佳乐孙哲平韩文清黄少天……还有，王杰希。
这些人都还在那片赛场上拼搏着，从未放弃。给自己，给观众，贡献一场场精彩的对决，点燃一群群人心中的荣耀。他们不曾退缩。
听到这些，方士谦就莫名有一种放心下来的感觉。
59.
毕竟那也是他曾经为之而战的沉甸甸的梦想啊！
60.
能拿冠军，是给方士谦当年那个翘课也要开团战请假也要打比赛顶着全家骂名也要当选手的十几岁傻小孩儿的一个交代。最后的退役，也是一个交代。
61.
其实对于荣耀，方士谦真可以说得上是没有遗憾了。因为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选择应战了。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他也在掌声雷动中，以那个守护使者最坚定的姿态，退场了。
62.
这晚的邓复升涮着锅里的羊肉，又说回他们自己。方哥，就是可惜了啊。那天我没事刷出一个帖子，’那些年我们失去的电竞大神们‘，好大篇幅说你。
方士谦本来还沉浸在天啊张佳乐又拿了亚军所以当年真不能怪我们的释然和蓝雨冠军路居然能被一棵树斩断所以当年我们是为什么没能三连冠的遗憾中，听完也愣住。这个热帖也被转到他的主页上来过，评论里沸沸扬扬。更有甚者大放厥词，把微草七赛季后三年无冠都推锅给他。
而当时的方士谦呆望着屏幕，嘴角是不禁上扬的。
63.
原来还有人记得他。
哪怕是骂声。
他或许也以这样的方式，没离开过。
64.
其实吧，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跟你们讲过。方士谦也夹起一块热腾腾还冒烟儿着的涮肉，往味碟儿里蘸，自己抿了下嘴。应该没有说吧？挺难启齿的……。
他抬脸望向对面一脸懵逼的邓复升，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人那总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为啥要在那时候就退了……自己的状态我最清楚。
其实我还是害怕，担心啊。方士谦垂下眼。
65.
我怕时间再往后点，就做不到当年答应别人的了。
但我这人吧，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更何况，我答应的可是那家伙啊，怎么能让他看扁我？！
他几乎是一把撂下筷子，跟撂下豪言壮语似的。
66.
这江湖老大架势，把包括邓复升在内方圆五桌的人都给看呆了。
67.
饭局结束，时间还不算晚。邓复升刚拿到新车，提议不如回微草走走？就不知道他们圣诞都回去了还是就在队里的。
方士谦想起来早些年，那个微草第一代人杰的话——大能者大度也。其实心眼儿也按耐不住想见见旧人，看看新人。嘴一撇，就答应了。
68.
治疗之神的接班人袁柏清还跟原来一样，知道导师要来特别激动，穿个裤衩披个外套就哒哒哒跑下宿舍楼了。还把两张账号卡都顺出来了，要拉着方士谦再学习两把。
69.
玩玩可以，还学个屁呀！方士谦一巴掌直上袁柏清的后背响声可啪。我现在也就看个比赛嚷嚷，操作多久没练了，怎么都比不上你。
袁柏清听了，略低下头。嘴里嘟囔道，什么话，还是比不过方神的。治疗之神，永远只有一个……
70.
……对不起啊，前辈。说着说着袁柏清头更低了，还是没忍住一嘴顺全道出心理话，性子跟方士谦一个模子出来似的。都说，防风、冬虫夏草，到我手里，我没用好……今年，半决赛都没进。
71.
道什么歉呀……
自己后辈这样子方士谦实在看不下去，这心一急，嗓门一下就大起来。
……我不是说过吗，自信点你！我把这两张卡交给你可不是觉得你多牛批，那比牛批当年哪个治疗能有我牛批？我是觉得你这小孩儿有潜力啊！就跟那谁——小杰一样，你队长也没要求他一出道就牛批哄哄吊打全联盟了啊？这不都要时间进步培养吗？打荣耀的天才还嫌少了是不是？
所以到底怕啥？怕输？你知道咱们队早先特么不也是输着过来的啊。怕骂？那骂你的人，他管得着你、你管得着他么？关键你那个队长，又什么时候不相信你们了？
记住，你不需要继承什么治疗之神的技术，你只要继承了这两张卡的精神！！打出自己风格来！想法子去帮咱队获胜！！只要做到这就够了！干嘛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怎么评价你？
72.
继承账号卡的精神……同样性情中人的袁柏清被戳到心坎里，眼角都润开了。当场跟着一起下来看大神的几个训练营新人，听了前前副队慷慨激昂一席话，都不由得跟着点头，啪啪啪鼓掌。
邓复升见了，反应了半秒，也慢半拍地鼓了下掌。
可以的，副教主方士谦，稳得一批。
73.
邓复升跟门口大爷打完招呼之后，连准备接任队长忙的不行的高英杰同学都特意出来见了老将。但某个按理说最该出现的人，却半天见不着人影。
方士谦又有点儿来气。嘿你说这王杰希，这难得见一次，还得放我鸽子啊。——完全忽视了自己也是个临时起意的不靠谱的。
高英杰忙说，刚我在加训，队长今天人不太舒服，就先回趟宿舍吃点儿药去了。
74.
怎么不舒服了呢？方士谦心头一紧。说那我上楼看看他去。他回头叫老邓也一起上去吧，邓复升却跟中了邪似的一动不动，微妙地笑着摇头。方哥你先去，我跟他们唠会儿。
75.
得，不就见个病号？治疗之神无所畏惧，二话不多说就去按电梯了。
76.
但，在等电梯门打开时……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77.
叫你嘚瑟吧，快三年拗着不见吧，怕还是得有点尴尬的吧。方士谦呆呆望着显示楼层的阿拉伯数字越来越大，咂了下嘴。
78.
叮——电梯打开，走廊里没人，很安静。其实这一层楼现在宿舍已不多，翻新了之后，为了响应联盟提出的要关注选手身体健康，还专门腾出空间新布置了健身房和疗养房。
方士谦也没再特别通知那个人自己来了，径直来到尽头拐角，曾经他住了那么多年的，在俱乐部时期的宿舍。
79.
门是关着的。
有没有人在？方士谦没想到那块儿，只是在琢磨是先敲门还是直接宣誓曾经自己对这里的主权一般直接转门把手算了。管你里面人在干嘛呢？
手慢慢伸过去的那一瞬，心跳是加速，血气是上涌。而面对那扇熟悉的门，他的眼前突然刮过一长帧——一长帧的映像。
80.
是这时候才结束晚训的他们。方士谦拉着王杰希去食堂吃了点宵夜回来，又被对方教育晚上别吃太多。一路上，两人讨论着下周的决赛，怎么去针对索克萨尔，怎么防止黄少天见缝插冰雨，团战如何先集后散，魔道怎么去开场配合……
方士谦话多且杂，思维跳跃，但对细节很敏感，逐渐缀点成线成面。而王杰希说话不紧不慢，字字掷地有声，逻辑井然，但仔细听他的内容，却是不按常理，总是能用最朴实寻常的语言说出最天马行空的话。
两个队长，就这样在星光铺满的微草，不间断也不自知地说了一路。
81.
那些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嘈杂对话，此时仿佛充盈在耳，拽起方士谦回到过去那么多个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
从他第一次见到王杰希，那个面容奇特的老小孩儿，到终于不负众望跟自己干了一架的致命boxer王杰希。
从他一开始带着满满成见拒绝去接纳去了解的天才包袱满满的王杰希，到心急火燎地去愤愤，那个褪下了最佳新人这一层彩色糖纸，成为团队诟病的王杰希。
从熬夜做战术笔记，还影响全队人养成了在显示屏上贴满备战纸条习惯的王杰希。到偶尔记点日记，简单字句下澎湃情绪的王杰希。
从十几岁就沉着笃定地告诉全队“我们不会一直输”的王杰希，到后来带领这些人站上两次冠军领奖台的王杰希。
从团战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被针对到死的天才魔术师，到攻破敌人一层层防线，出现在赛场每个需要他的地方的，真正的魔道学者。
82.
……从，他们眼前那个一点点消隐了光芒的王不留行，到，逐渐高大起来的微草的队长。
83.
也就那么一时间，他失神在揉贴了几年光阴五彩纷呈的走马灯里。方士谦最终是不记得自己是敲了门，还是转了门把手，还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向前伸去的手应激性的颤了一颤就收回。
但眼前的门，就那样打开了。
84.
门外的方士谦，门内的王杰希。两个一米八的高个儿来了一场教科书式的面面相觑。
85.
……
……
两人憋了半天话，互相打量着对方。方士谦等着面庞眉目更显轮廓、也更显精英之风的王杰希先打开他那久经百战的公关匣子。王杰希则瞪着大小眼目不转睛端详着染了个黄毛的方士谦硬憋红脸的傻样——西红柿炒蛋似的。
还真是，好久没见到了？
86.
最后方士谦还是绷不过（绷起脸来连我自己都怕的）王队，先挪开了视线，局促地朝屋里望了一圈，开口打破这尴尬。
你……你这三年，就没跟别的队员住过？
87.
这就更尴尬了啊，治疗之神。
88.
王杰希没有应他，也回头望了望身后空空的上铺，像是还要再专门确认一番。
再次四目相对的时候，只是轻笑了。
89.
噗呲。方士谦也憋不住笑开了。发自内心的。王杰希那张脸咧起来是真的好笑——他心里这么对自己找着理由。可后来王杰希都转身继续喝他的感冒灵颗粒去了，方士谦的嘴角还收不住的大咧着。
所以说好笑的人到底是哪个？
90.
就算方士谦有多不想承认再见到王杰希的他有多高兴。古往今来，人难自欺也。
那种高兴，就好像是一下回到了最好的岁月里——最好的那一天。
再一会儿，就再一会儿呗。
91.
方士谦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在王杰希的房里——曾经也是他的房里——待很久，天毕竟已渐暗了。
短短二十来分钟，方士谦跟说单口相声一样，先把王杰希不体贴队员情绪给人太大压力数落一番。接着批评他作为队长还不注意照顾自己身体没带好头，搞得柏清都敢直接穿着裤衩下楼。接着评价微草这赛季的新队服和王杰希比完赛就剪短的新发型。再接着聊到自己在国外教洋人打荣耀的趣事。最后，想起来问了句：你还准备打多久？
92.
王杰希嗓音有点哑，指了指墙上一张海报。中国荣耀国家队出征世邀赛。
都打出国门了你们？方士谦问。这之后就退么？
王杰希不置可否。一个眼神就让方士谦懂得了，到底得看新生代。早的话一两年，慢一点……但王杰希，会等到那时候到来。
93.
在这件事上，他俩从来都是一点就通了。
94.
王杰希看了看表，暗示时候不早。他问方士谦，老邓呢？跟你一起来的吧。
诸葛大眼啊你。方士谦争分夺秒地还要再贫几下，你这身体能撑得住吗王队，要不还是我扶你下去见见？
王杰希一个起身就利索地披上大衣，说，走吧，我送送你们。
95.
出了那扇熟悉的门之后，方才一直嘴不停的方士谦却冷不丁沉默了。
喉间是莫名发堵。有什么话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也是奇怪。
96.
什么场面没见过的王杰希，并没介意这会儿的沉默。狭小的电梯间，对方那平稳的呼吸，倒是把方士谦那颗躁动到发皱的心都给抚平了。
97.
快到一楼了，王杰希不知是何居心，朝方士谦这边瞟了一眼，方士谦立马抓住这最后的时机故作不经意地蹦了句：
……诶，辛苦么，你这几年……
被叮的一声打断下言。
98.
王杰希挑了下眉，这是他表示疑惑的招牌动作。此时梯门打开，一眼就看到还被各种后辈围着的邓复升。
只要值得。王杰希笑说完，一脚迈出这只有两人的空间。
99.
王队登场，人群中间的邓复升自然第一时间挥手示意，其他人也立马都转身面朝这边。还是那么熟悉的排场，就差个专属BGM了。
从宿舍楼下走到俱乐部门口这一路上，这人一多，大家叽叽喳喳，方士谦也一直在搭话。后辈知道这位大神也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纷纷问他很多问题。
每谈及过去的经典战斗，牧师操着十字架怒揍一叶之秋的画面仿佛就在众人眼前，无一不义愤填膺拍手叫好。
这就是精神的传承啊！不过是大家想象中的一叶之秋换成那个君莫笑罢了！
100.
王杰希全程就静静听着。偶尔插句，这两位难得回来一次，你们还有啥想说的想问的就尽管吧。
那有想问的就不能尽管问你么？可惜了，嘴巴再没闲着的方士谦却没再找着机会单独和王杰希说出剩下那半句话。
101.
走到大门前，王杰希问邓复升，你们自己开车来的吗？邓复升说开我的车，就停在前面儿。他摆摆手，送到这儿就行了，早点带他们回去休息吧，大降温啊最近，赛季还没完呢。
方士谦再爱抬杠也不至于这时候还不明事了，跟腔道就是，你赶紧回去，不还病着吗。最后那句有点没好气，但他知道王杰希是不会计较的。
102.
从不矫情的王队长当然也不多客气，大家挨个挥手道别。
再见。再见啦。此起彼伏的只有告别和心跳。
103.
在准备跟着众人往回走之前，王杰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侧头叫住了路边正准备进副驾的方士谦。
——刚你是不是还要说什么，来着？
104.
邓复升正在车里打火。方士谦被那个引擎转的声响搞得有点慌。啊，我说……？
105.
要说什么来着？方士谦半个屁股已经挤进车门，只觉得时间的钟摆被魔术师给拨停了，连空气都是凝固的。作弊呀这是。
但要是这戏法儿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106.
我说啊，国家队要啥时候来美利坚打比赛，联系我，西岸飞到东岸也得接待你们。
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的，是不计前嫌·方士谦。
107.
夜色下的王杰希看不清神情。
他说行。话中带笑。
然后背身走进夜色里。呼——耳畔的夜风又开始流动了。
108.
坐在返程的车上，方士谦还有点儿晃神。邓复升看出来了，说是不是觉得咱队长还跟以前一样？挺不可思议的。
方士谦没有答话。
109.
是为什么呢。他还在脑内回想着那活活吃进肚子里的半句话，直到脑袋里面都有了反反复复的回音。
怎么就说不出来呢？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110.
邓复升见方士谦半天不吱声，补了句，没事儿吧方哥？方士谦嘴一张，陡然发现有些嗫嚅。慌慌张张又闭上了。
这下邓复升也不多问了。方士谦什么脾性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111.
……我就琢磨呀，王杰希还得再拿个冠军，他该的。
末了，冠军队的副队还是吭了声。不能让另一个副队尴尬了不是。
邓复升虽没回应，但车里的两人往前打直了看。
前方夜行的道路，此时是灯火通明。
112.
如果说还有什么更适合那个人的退场方式，当然只有是比他们那时更传奇，更万丈瞩目的。
113.
重新细数方士谦踏上荣耀大陆这一程，从奇峰异峦的神之领域到聚光灯下的全息赛场，真可谓有始有终。如前文所言，这人来来往往，从没带着遗憾。
但对于一路上并肩的人么，唯独还有个心放不下。积在心里，日久成结。自己结的。作孽。
114.
分别的那一年，他没有再去见王杰希一面。
115.
错失冠军的第三年，他没有去多问王杰希一句。
116.
最后的这年。他去见了王杰希，也去问了王杰希。
可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儿到底是什么呢？
117．
是什么呢？方士谦打心眼里觉着自己还是弄不懂王杰希，更弄不懂王杰希面前的自己。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好像可以很近，近到仿佛同一条跑道的追逐着，一转身就闻见彼此的呼吸。又好像只能很远，像是雾夜里独行的两尾舟，总要保持一个最安全的距离。
118.
所以也许哪天他们会忘了，什么结不结的也都跟着时间烂心里了。也许就永远弄不懂答案了。
119．
可是那个时候。
120.
也很想告诉你。即使不会有联系。
121.
以后也会谢你，想你和念你。
122.
路灯和霓虹七零八落映在他们的车窗上。都市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里，车里人的视线却是模糊了。
123.
两年之后，荣耀日报头条再次被微草战队填的满满当当，有两个爆炸新闻。
一个是微草十年内终于如愿斩得第三冠，成为荣耀职业联盟里第二支摘得三冠的豪门战队。
另一个是，微草战队王杰希，宣布退役。
124.
那天刚结束工作的方士谦没有错过这条消息。他早早回住处打开电脑，候着选手退役例行的发布会直播。
屏幕里很快出来那个已经卸任队长近一年的王杰希。走路还是稳稳带风，表情平静得好像退役的不是自己。
方士谦本意是凑热闹，就想看看这人背俱乐部给写的通稿时会不会也跟他当时那样舌头打结一下，哪知道王杰希压根没有稿子，完全即兴。九分说微草，一分说自己。他感谢了最早的微草队长交付给自己的信任，回首了一路走来重要的选手，不论是敌是友。连方士谦都以“一个证明了即使是在世人看来最弱小最边缘的辅助职业，也足以改写整个团队战局的人”第一个出现在正例中，来给队内新生代们打下不要妄自菲薄一起为队伍而战的鸡汤。最后还给荣耀联盟提了一些发展建议。坐在台下的新主席微微笑着，点点头。不知心里是否跟方士谦想的一样：你咋那么能操心呢？
125.
镜头突然转到新闻棚外的人群。他们秩序井然，等候在外。有很多穿着队服的微草粉丝，草青色连成一片。也有很多人没穿。这些人，只代表自己。但都是来为同一个人送别。
接着，从小声到逐渐大声的，从几个人到一群人的。外面的人们唱起了微草队歌——忘了哪年有的了，林队在的时候就找了学音乐的大学同学帮写的，但是直到第三赛季才第一次在主场里唱响。
与此同时还有稀稀拉拉的女声撕心裂肺地喊着：王杰希！不要走！！
126.
当事人不煽情，这些人倒够煽情的。
边暗暗吐槽着我那时候好歹也封了神怎么就没这个待遇的方士谦，边不禁跟着众人轻轻哼唱着。——哎呀，这人不就这德行么。
127.
只见王杰希一词不磕地发表完长长的退役感言，站起来，标准地鞠躬。
然后，一如此人最初出现在人们视线时，不由分说地出任队长，不由分说地摘下最佳新人一样，不由分说地，离场了。
128.
方士谦鼻子难得又一酸。这歌是哼不下去了。
来不及反应的镜头匆忙追赶着王杰希的背影，出了摄像棚，走进场外的歌声中。魔术师面带温柔笑意，朝这些前来送别的人们再次鞠了一躬。
129.
所有人都知道，赛场上，那位魔道学者的飒姿不会消失。
但这是荣耀天空中惟一的魔术师，乘风而来，背倚万千星辰，所做最后的谢幕了。
能见证这一刻的人，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幸运。
130.
王杰希鞠躬完，冷不丁地望向侧后方的镜头。
荧幕外的方士谦被瞪得霎时屏了口气，两耳一失聪，时间仿佛暂停了似的。还是熟悉的味道，这大抵就是王不留行变的“戏法”了。
这一刻的两人，仿佛跨越时与空的介质，再次对视了。
131.
结束了。这次是结束了。那些属于他的，也是属于他们的。
方士谦垂下眼，和荧幕中的那个人一齐扬起嘴角。
132.
所以，本应是第一句的台词呢。
133.
但还是用来收尾吧。
134.
因为这从不是一个人能走完的路。
136.
荣耀——少年方士谦，到此一游了！
-全文完-
方士谦外传-上 是故事不是歌 戳
方士谦外传-中 你从月下小径来 戳
方士谦外传-下 我们也要高唱着走